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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怎么会是一样的境遇呢?”
孟霁坐到了火堆边,“远的不说,就说我出来这一年,如果不是顶着孟氏嫡子的名头,如果让诸如赵廞、许弇之流知道我是女子,你说,他们待我的态度,会一样吗?”
火堆已经黯了,将熄而未熄,但是还有余温。
“他们信我,无非是默认孟氏子可以动用孟氏资源,那孟氏女呢?只怕连他们的大门都进不去。”
孟霁说着,招招手,示意沈介也过来坐。
“抱歉,阿介,我心疼你受的苦,但在我看来,加诸在这个东西上的一切荣光,都是虚妄。
有人因为有这个而自豪,因为失去这个而自卑,都很荒谬。人的尊严不应该长在一个器官上。”
沈介愣愣地坐在了孟霁身边,湿裤子还贴在他的身上,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寒冷,他甚至都没留意到自己身上的微颤。
孟霁的一席话,宛如洪水一般席卷了他的脑子,将他从小架构起来的三观冲了个乱七八糟。
他试图在自己乱成一锅粥的脑子里,找出来一点东西,来重新支撑起自己的认知。
孟霁也不去吵他,只是拾起一根木棍,一边将火拢起来,一边添柴。
良久以后,沈介才开口道:“不是的,不一样的,明彻,女子虽无法得到那些东西,可女子可以嫁一个如意郎君,将来还可以夫荣妻贵,日子也是能过得很好的。”
“嫁一个如意郎君,”她重复了一遍,将头扭向他,“可是,阿介,我不想要什么如意郎君,不想相夫教子,更不想将生死荣辱全系在他人身上。”
“……那你想要什么?”沈介困惑地看向孟霁。
“我想要的,是他们不愿意给女子的东西。”
她说着,露出一个略带嘲讽与挑衅的笑来,“他们以为他们不给,我便只能卑从了吗?”
她望着沈介,目光定定,“我不接受他们的规训。更不会因为没有某个器官而自我轻视。谁要是敢来轻视我,便让他来问问我的拳头。”
沈介叫孟霁一席话震得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们虽然青梅竹马,可是这样的话,孟霁从不曾跟沈介提过。
沈介从来不知道,原来孟霁心中有这样惊世骇俗的想法。可他又觉得,这一切是那么合情合理,明彻原本就是这样桀骜的性子。
察觉到孟霁拉住了自己的手,沈介抬起了头,正对上一双关切的眼。
“阿介,你也是一样的。有没有那个器官,你依旧是你。赵廞往你身上捅了一刀,这个世道也会往你的身上捅刀子,你就不要捡起他们的刀子,自己往自己身上扎了吧?”
沈介熟经籍,擅清辩,他可以很轻易地引经据典,用圣贤道理去驳斥孟霁这些离经叛道的狂悖之语。
可这一刻他什么也没有说,自从受刑以后,他便自觉低人一等,人生已经无望,就连他头顶的天空都变成了灰色,他活着也不过是行尸走肉而已。
然而此刻,孟霁告诉他,他那些想法一点道理都没有,错的是别人的想法,是世道的欺凌,他不应该如此自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