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
胤奚满身静气,轻轻颔首。
等崔膺到别处去了,文良玉才敢喘出一口气猫过来。他抓着胤奚的胳膊,小声地羡慕:
“老师居然夸了你,我在老师门下这些年,想听老师夸我一次都苦等无门!
胤奚仿佛不觉得这是大不了的事,转头看向屏风下空出的某张席榻,神色淡淡。
他说:“女郎也夸过我啊。
文良玉瞪大眼珠子看他。
这话被贺宝姿当成新鲜事儿,传到谢澜安耳朵里,惹得谢澜安一倏笑出了声:“他真是这么说?
敢将她和崔先生相提并论,他也算第一人了。
谢澜安将胤奚放到议事厅,并未打招呼让人刻意关照他,看起来他适应得还不错。
不过胤奚服过力役的事,之前山伯不曾提及,她也是第一次听说,想到他那单薄清秀的身子,谢澜安眼中的笑意又浅了些。
正好她今日得闲,便和宝姿去议事厅转转。
时值晌午,外头树叶焦卷,下火一般。崔膺回了谢府特意为他准备的别园如濡馆午歇,这会儿议厅里没什么人。
何羡不想错过崔先生的教导,便将谢澜安交给他厘清的账册搬了过来,此刻正伏在二楼临窗的小几上,咬着笔头,聚精会神地翻账。
一壶沁凉的清菊饮子忽然放在他眼前。
何羡正觉燥热,抬头看见胤奚,忙道了声谢:“多谢多谢,可是救我命了。
他这几日发现,这位不怎么爱说话的小郎君着实心细,给每个人准备的茶水各有不同。崔先生只喝酽茶、谢府那位小公子喜爱酸梅浆、他呢算数耗神,就得用薄荷菊花饮提着神,胤郎君一次也没有弄错过。
他给自己倒了杯饮子,凉快歇息的空当,胤奚目光不经意从他的账簿上扫过,动动眉心:“算错了。
“啊?不可能。何羡嘴里的凉茶一呛,忙捂住嘴低头看。
他其他的特长不敢说,对数字却绝对敏感,多大的数额都能心算出来,不可能错。
一根修长冷白的手指,稳稳指向一行数字。
何羡定睛
观瞧原来是旧档上的记录字迹潦草有两笔数额对错了行果然是错了。
他赶紧改正过来怀着复杂的心情抬头:“你如何看出来的?”
胤奚眸子黝黑也像那枝头的叶子被炎日晒得百无聊赖一般整个人泛着淡漠气想了想说:“前日看你清过账数目仿佛对不上。”
前日的账……何羡不由得感叹:“你记性这样好真是聪明。”
聪明么胤奚无动于衷地眨眼从没人这样夸过他顶多是小时候阿父教他学挽辞说他记的比阿父当年快多了。
他垂着睫从旧棋盘上捞起一颗棋子在掌心散淡地玩着状似不经意地问:
“何郎君与女郎相识很久了吗?”
何羡见他为人和气不设防备笑着接口:“我啊自然仰慕‘谢雅冠’的才名许久但谢娘子从前哪里识得我是谁。要说真正相识
“真羡慕你。”胤奚低喃。
比他早认识女郎一个时辰。
何羡莫名其妙才想问他羡慕自己什么转瞬却见胤奚身上那股子乏淡的气息一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由内焕发而出的清爽隽秀。
连那双漆黑的瞳仁也须臾变成了迎着光才会泛出的琥珀蜜色浅淡纯柔。
“胤……”何羡疑心自己数字看多花眼了揉眼的功夫胤奚已站直了身往外走去口中轻唤:“女郎。”
如果说他方才与何羡说话的语气像夜里花萼底面沉沉将坠的冷露那么这一声便似被风吹开的云团。
踩上去会软得绊人一跟头那种。
谢澜安上楼来看见他二人笑了一笑。
目光才睇转到胤奚脸上楼下忽然响起岑山的声音:“娘子郗少主登门拜访。”
谢澜安闻声视线便从胤奚的脸廓轻飘飘划走了回头问:“郗云笈?”
“正是。”岑山道“郗少主说是来拜访崔先生。”
人家按礼数上门来不能不接见谢澜安转身不转头地点了下腕子示意胤何二人继续他们的事。
胤奚的瞳孔深黑如井。
何羡招呼还没来得及打从他的位置正好能从窗口看清院子里的情形指给胤郎君看。
“喏你瞧那位才是与女郎相识多年才华相当的好友呢。”
胤奚站在窗边迎着刺目的阳光逆光下望看见那是一个玉袍缓带的英俊公子眉带倨傲天生华贵。
是那日拦着女郎带走他说士庶天隔的人。
又来一个。
胤奚点点头着眼棋盘上指尖轻稳地点中被挤到边角的一颗黑子再后退一格。
圆拱
形的垂花门边,谢澜安与郗符一个门里,一个门外。
郗符身后的随从手中还捧着礼盒,他瞧着女子的架势,哼声一笑:“怎么,我诚心来拜访崔先生,不请我进去吗?”
谢澜安假笑时,左脸便会露出一个单梨涡,她说:“崔先生不喜见俗人,此刻正在午歇,请郗少主至客厅稍侯。待先生醒后,自会决定是否见你。”
好一派公事公办的口吻。
郗符眯着眼透过她肩膀,往谢澜安身后的院落看了一眼。
如今外面纷传,南北两朝都请不动的中原楷模崔膺,被谢娘子请回家中,奉为首席,不知有何名堂。
郗符捻了下指腹,不动声色地问:“防我啊?”
谢澜安颊边的梨涡更加明显。
是啊,信不过的就是你。
眼帘中的光线忽而一暗,头皮蓦然清凉,谢澜安抬头看见遮在头顶的碧绡伞。
她转过头,对上一张肤腻如雪的容颜。
她看一眼胤奚,又抬头重看一眼脂粉气的遮阳伞,又看一眼胤奚。
两世为人的谢澜安何时打过这玩意?
“是我多事。”胤奚轻声细语,抬臂撑着伞,一截雪白皓腕从他清逸的大袖中露出,青细蜿蜒的血管与指节边的朱砂,是这片雪色上唯二的点缀。
他有意无意地看了客人一眼,“只是外头热,女郎站久了,会晒伤。”
郗符叹为观止地瞠目,随即又沉郁地锁眉。
——当初果然不该让谢含灵把这个人带回家。古语说美男破老,美女破舌,此子妖冶太过,他不信通透如谢含灵,连这都看不明白。
谢澜安确实看出来了,她看见胤奚在这么热的天,还规规矩矩地束着衣领。他不似那些世家出身的公子哥,随性浪荡惯了,明明鼻尖都沁出了薄汗,还惦记给她打伞。
“站久了是热,跟我回厅子里。”谢澜安对胤奚说。
走出两步,她想起来,“哦,领郗少主去客厅等着吧。”
胤奚向后侧眸,无辜地与客人点头致歉。
议事厅二楼,从客房小憩回来的韩火寓瞧见窗边那盘棋,咦了一声,细看两眼。
“这是谁摆的局?没个定式,腹心的白子看似个个占据中心,黑子却已占据边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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